傑多-一半的環抱
這裡是一處不起眼的貧民窟,住在這貧民窟外的人們姿意的將他們不需要、不想要的東西朝著這裡面丟去,就好像丟在那邊幾小時之後就會有人把它清掉一般的蠻不在乎。
但,最可笑的就是這一點。
即便知道那些東西盡是些被人們所捨棄的垃圾,卻還是有人爭先恐後的爭奪著,那些人便是居住在貧民窟內,為求一個溫飽的人們,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來爭奪著掉入貧民窟的任何東西,不管是食物還是家用品,甚至是一看就知道毫無用處的廢物,卻還是在無數雙手的搶奪下被分屍殆盡。
這就是國土境外,貧民窟人們的生活方式。
就算我再怎麼不願意同流合污,但為了自己的生存,勢必是要和所有人捲入如此的大鍋之中,一起被邊緣化的勺匙給攪拌膠著在一起。在那裡,甚至連前方的路都無法看清,腳所踩踏的地面早已佈滿著其他人的足跡,就像是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一般,密密麻麻毫無縫隙。
而我只是麻木的看著這景象,然後跨出步伐,朝著地面上看似唯一的空隙踏上─起步總是簡單的,所以我毫不意外的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只要不嘗試跨出這條平行線間所構築起來的空間,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人們環繞著雙手,齊聲歌唱,分享著喜怒與哀樂,他們彼此擁抱著對方,訴說著一些我從來就不懂的話語,距離和隔閡似乎不存在於他們之間。
悠悠的憶起,曾經,好像也有個人用著他空著的那另一半的手臂輕柔的抱著我,就像是父親的呵護一般,他帶著我走過了許多地方,但是還在強褓中的自己卻毫無印象,究竟自己和這個男人到底去過什麼地方,就算探頭想看個明白,也因為他手臂中的溫度實在太過溫暖,使我只能張著睡眼看著他模糊的臉孔,那是一張長著深色鬍子飽受風霜的臉龐,帶著堅毅的神色。
當然,這是隨著我長大才漸漸理解的感覺。
隱隱約約,不知道是從身體何處冒出的感覺─我感覺得到,在他之前還有另一雙手臂也曾經這麼抱過我,比起男人更親近於自己身體鮮血溫度的擁抱,但實在那太遙遠了,連模糊也稱不上的記憶使我無從想起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懷抱,但就像是要彌補著後來的那個環抱一樣,依舊是給了我滿滿的安心感,甚至更加緊擁著,好似窒息。
但,說到底,那是誰的懷抱在彌補著誰,我根本不知道。
在已經逐漸淡去的記憶之中生活的我,現在在貧民窟中只想要能夠得到平穩的生活。
平穩這個詞,在貧民窟的下層是不可能出現的,在這裡所瀰漫的盡是欺壓和折磨。那些有力量沒有權力的人們不斷的藉由打壓別人來提升自己的優越感以及存在感,倘若自己能藉此出名的話,或許還會被貧民窟中的某些幫派拉攏成為一個所謂『有靠山的人』,藉此達到提升地位的目標,擁有了靠山,平穩就會隨之出現。
而我當然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與他們同流合污。或許不一定能夠當上老鼠之王,但至少,我可以在這個破爛的貧民窟找到一個地方,抱著自己的手腕安心的休息、入睡,就好像曾經被人擁抱住那般的安穩,那是暖暖的,柔柔的,令自己安心的氣味環繞在身邊的感覺─
但這現實卻與我的想法相距甚遠,隻身一人的懷抱得不到多少的溫暖,我只能看著那些地位比我低的人們,互相緊擁著身軀,在危機四伏的夜晚卻流露著幸福的笑臉,那是在貧民窟底層的人們根本不可能擁有的神情,這讓從來沒有過如此神色的我在夜晚不斷的挖掘著自己腦海中僅剩的記憶,想拾起過往的回憶,但破碎的如風化過後的沙塵,我什麼也撿不起。
隨著我的活躍,在貧民窟中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越來越多的人想拉攏我靠近我,在我眼中看來都一樣的不屑一顧,我只任由他們隨意作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要打著我的名號,其實一切都無所謂。當我終於爬到了一個頂點,一個超乎我預料的位置之後,我卻沒有一點快樂,也沒有一點高興,我就好像喪失了感情的人偶,無法表現出情感。
得到了我想要的平穩,卻也失去了記憶中的溫暖。
而那一年我才十歲,裡應是個小孩子最無憂無慮的一個年紀。
站在塔之頂端,我低頭睨著腳底下的所有人,就像是自以為神的人類一般用著輕蔑又哀憐的眼神。輕蔑的是自己的幼稚,哀憐的是自己的無知。當我隨著高度的不同,而寬闊了自己的眼界時,更多不同的擁抱出現在我的眼前,把手伸出去的我,似乎想要用指尖做些什麼,卻又懊惱的收回,像是手足無措一般,對著自己亂發脾氣。
我想,我是羨慕他們的,羨慕他們能夠擁有一雙溫暖的懷抱,那是我曾經擁有卻又失去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挪,那股溫熱的觸感越來越模糊,當掌心再也想不起來任何溫度和觸感時,我甚至懷疑起那只是一段我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好過去。
若不是那個養母老是耳提面命般和我說著那個抱著我來的男人和我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交代著她要怎樣怎樣好好照顧我之類的話語,我想我可能根本不認為我是個曾經被愛過而出生的,雖然養母似乎看準了那兩個人都不可能再回來接我的樣子,所以她也從來沒有照做過。
然而,在當時聽著這些話的同時以及現在再度回想起來的這一刻,我的眼淚都無法控制的在不知不覺之間緩緩的落下,我扣著自己的手腕,低聲啜泣著。
我想,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那些了─
─失去了那些曾擁有過的美好和溫暖,那個屬於我的,另外一半的環抱。
˙The End˙
但,最可笑的就是這一點。
即便知道那些東西盡是些被人們所捨棄的垃圾,卻還是有人爭先恐後的爭奪著,那些人便是居住在貧民窟內,為求一個溫飽的人們,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來爭奪著掉入貧民窟的任何東西,不管是食物還是家用品,甚至是一看就知道毫無用處的廢物,卻還是在無數雙手的搶奪下被分屍殆盡。
這就是國土境外,貧民窟人們的生活方式。
就算我再怎麼不願意同流合污,但為了自己的生存,勢必是要和所有人捲入如此的大鍋之中,一起被邊緣化的勺匙給攪拌膠著在一起。在那裡,甚至連前方的路都無法看清,腳所踩踏的地面早已佈滿著其他人的足跡,就像是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一般,密密麻麻毫無縫隙。
而我只是麻木的看著這景象,然後跨出步伐,朝著地面上看似唯一的空隙踏上─起步總是簡單的,所以我毫不意外的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只要不嘗試跨出這條平行線間所構築起來的空間,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人們環繞著雙手,齊聲歌唱,分享著喜怒與哀樂,他們彼此擁抱著對方,訴說著一些我從來就不懂的話語,距離和隔閡似乎不存在於他們之間。
悠悠的憶起,曾經,好像也有個人用著他空著的那另一半的手臂輕柔的抱著我,就像是父親的呵護一般,他帶著我走過了許多地方,但是還在強褓中的自己卻毫無印象,究竟自己和這個男人到底去過什麼地方,就算探頭想看個明白,也因為他手臂中的溫度實在太過溫暖,使我只能張著睡眼看著他模糊的臉孔,那是一張長著深色鬍子飽受風霜的臉龐,帶著堅毅的神色。
當然,這是隨著我長大才漸漸理解的感覺。
隱隱約約,不知道是從身體何處冒出的感覺─我感覺得到,在他之前還有另一雙手臂也曾經這麼抱過我,比起男人更親近於自己身體鮮血溫度的擁抱,但實在那太遙遠了,連模糊也稱不上的記憶使我無從想起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懷抱,但就像是要彌補著後來的那個環抱一樣,依舊是給了我滿滿的安心感,甚至更加緊擁著,好似窒息。
但,說到底,那是誰的懷抱在彌補著誰,我根本不知道。
在已經逐漸淡去的記憶之中生活的我,現在在貧民窟中只想要能夠得到平穩的生活。
平穩這個詞,在貧民窟的下層是不可能出現的,在這裡所瀰漫的盡是欺壓和折磨。那些有力量沒有權力的人們不斷的藉由打壓別人來提升自己的優越感以及存在感,倘若自己能藉此出名的話,或許還會被貧民窟中的某些幫派拉攏成為一個所謂『有靠山的人』,藉此達到提升地位的目標,擁有了靠山,平穩就會隨之出現。
而我當然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與他們同流合污。或許不一定能夠當上老鼠之王,但至少,我可以在這個破爛的貧民窟找到一個地方,抱著自己的手腕安心的休息、入睡,就好像曾經被人擁抱住那般的安穩,那是暖暖的,柔柔的,令自己安心的氣味環繞在身邊的感覺─
但這現實卻與我的想法相距甚遠,隻身一人的懷抱得不到多少的溫暖,我只能看著那些地位比我低的人們,互相緊擁著身軀,在危機四伏的夜晚卻流露著幸福的笑臉,那是在貧民窟底層的人們根本不可能擁有的神情,這讓從來沒有過如此神色的我在夜晚不斷的挖掘著自己腦海中僅剩的記憶,想拾起過往的回憶,但破碎的如風化過後的沙塵,我什麼也撿不起。
隨著我的活躍,在貧民窟中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越來越多的人想拉攏我靠近我,在我眼中看來都一樣的不屑一顧,我只任由他們隨意作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要打著我的名號,其實一切都無所謂。當我終於爬到了一個頂點,一個超乎我預料的位置之後,我卻沒有一點快樂,也沒有一點高興,我就好像喪失了感情的人偶,無法表現出情感。
得到了我想要的平穩,卻也失去了記憶中的溫暖。
而那一年我才十歲,裡應是個小孩子最無憂無慮的一個年紀。
站在塔之頂端,我低頭睨著腳底下的所有人,就像是自以為神的人類一般用著輕蔑又哀憐的眼神。輕蔑的是自己的幼稚,哀憐的是自己的無知。當我隨著高度的不同,而寬闊了自己的眼界時,更多不同的擁抱出現在我的眼前,把手伸出去的我,似乎想要用指尖做些什麼,卻又懊惱的收回,像是手足無措一般,對著自己亂發脾氣。
我想,我是羨慕他們的,羨慕他們能夠擁有一雙溫暖的懷抱,那是我曾經擁有卻又失去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挪,那股溫熱的觸感越來越模糊,當掌心再也想不起來任何溫度和觸感時,我甚至懷疑起那只是一段我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好過去。
若不是那個養母老是耳提面命般和我說著那個抱著我來的男人和我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交代著她要怎樣怎樣好好照顧我之類的話語,我想我可能根本不認為我是個曾經被愛過而出生的,雖然養母似乎看準了那兩個人都不可能再回來接我的樣子,所以她也從來沒有照做過。
然而,在當時聽著這些話的同時以及現在再度回想起來的這一刻,我的眼淚都無法控制的在不知不覺之間緩緩的落下,我扣著自己的手腕,低聲啜泣著。
我想,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那些了─
─失去了那些曾擁有過的美好和溫暖,那個屬於我的,另外一半的環抱。
˙The End˙